“万民哪!你们要听这话;世上的居民哪!你们要留心听。”(诗49:1,新译本)
看看这两处经文——
1) “万民哪!你们要听这话;
世上的居民哪!你们要留心听。
不论地位高低,或贫或富,
都要一同留心听。
我的口要说出智慧的话;
我的心要默想明智的事。
我要留心聆听箴言;
我要弹琴解开谜语。
……
他看见智慧人死去,
愚昧人和愚顽人一同灭亡,
把他们的财产留给别人。
……
这就是愚昧人的道路;
但在他们以后的人,还欣赏他们的话。”
1) “我的民哪!你们要留心听我的教训,
侧耳听我口中的言语。
我要开口用比喻,
把古时隐秘的事说出来,
就是我们所听过所知道的,
也是我们的列祖告诉我们的,
我们不把这些事向他们的子孙隐瞒,
却要把耶和华应得的赞美、他的能力,
和他所行的奇事,
都向后代的人述说。
使他们信靠神,
不忘记神的作为,
谨守他的诫命;
免得他们像他们的列祖,
成了顽梗悖逆的一代,
心不坚定的一代,
他们的心对神不忠。”
如果不翻查圣经的话,乍看之下,我们也许会以为这两处经文是取自箴言的智慧言说,或是摩西/约书亚向以色列民所发的殷殷训诫。只不过,这两处经文都出自诗篇;第一处是诗49篇,由可拉的后裔所写;第二处是诗78篇,为亚萨所作。
一般而言,诗篇是诗的语言,因此用语总是比较精简,叙事色彩与情感也更为鲜明更具爆发力和感染力。但是,这两篇的诗篇读起来,感觉却不太一样,更像是一位长辈/老师/长者对后辈对学生对后进的谆谆教诲。实际上,除开这两篇之外,另外还有好几篇(诗1篇、诗15篇、[诗19篇]、诗37篇、诗73篇、诗112篇、诗127篇、诗128篇& 诗133篇)都是这一类的诗篇。
就内容来说,这些诗篇乃是所谓的智慧诗(wisdom psalms),也有称之为训诲诗(didactic psalms)的。
一如其名,这一类的诗篇旨在训示和教诲,帮助当时的以色列民(今天的我们)晓得如何在耶和华神面前端正为人。保罗在提到圣经的本质后,就指出它是“于教训、督责、使人归正,教导人学义,都是有益的”(提后3:16),可见诗篇除了是以色列民的“诗歌集”、“祷告书”之外,同时也成为他们在灌输伦理操练敬虔方面的“训诲册子”。
也因此,有别于其他内容类型的诗篇,用以区别智慧诗的,全然在其内容而非其形式。综观这些智慧诗,重点都环绕在耶和华神的律法(诗1篇、诗19篇)、神与人/人与人之间的团契/关系(诗15篇、诗133篇)、世间的不公不义(诗37篇、诗73篇)、愚昧与智慧(诗49篇),还有敬畏神倚靠神(诗112篇、诗127篇、诗128篇);长达72节的诗78篇更是通过复述以色列民的历史(尤其是大卫家的被拣选)作为训诫的素材。简言之,智慧诗的写作,就是为了在敬虔和伦理上指导以色列民,帮助他们藉由神所启示的心意,忠心地活出一个委身于祂,并致力寻求祂的尊荣的生活和生命。也就是说,这些诗歌的创作,并不是为了赞美称颂神,也不是向神发出的感谢或祷求或哀叹。智慧诗的目的与意义,就是通过训斥、督责,叫以色列民忠实地活在神面前。
值得注意的是,旧约希伯来文里头, “智慧”(חׇכְמָה) 一词带有“技能”(skill)的意涵,所以常常出现在相关的处境里。比如被点名制造会幕器皿以及祭司衣袍的比撒列与亚何利亚伯(Bezalel & Oholiab,出31:1-6)就被形容为“有智慧”;为所罗门王建造王宫的户兰也被称为是“满有智慧”的(王上7:13-14);甚至负责行政事务者或政府官员(见申1:13,耶50:35)等,也被称作是有智慧的人。
一个“有智慧”的人意味着这个人擅长某个方面的技能,在这方面有所专长。而从整体旧约的处境来看的话,有“智慧”的人就是指拥有“成功生活的技能”的人,尤其是能够好好地在神面前,按着祂在律法、先知以及智慧书中所启示的心意过活的“技能”。
这个世界是神所创造的,我们都是活在祂的世界里,都是活在祂的面前。因此,这个“成功生活的技能”就至关重要了。圣经智慧文学最主要的目的,就是为了教导这样的技能;智慧诗则是通过诗歌的形式,来成就这个目的。
诗73篇是很典型的一首智慧诗。一开篇,诗人很诚实地承认说因为看到“恶人兴隆”、“没有痛苦,/他们的身体又健康又肥壮”、“他们没有一般人所受的苦,/也不像普通人一样遭遇灾害”等等的顺遂,他自己因此有点“心里不平衡”;他不但“嫉妒”他们,他更觉得他自己“谨守(他的心)纯洁实在徒然,/(他)洗手表明清白也是枉然”!好人没好报,恶人却亨通发达……早知道这样,是不是也应该做个恶人算了?……
这是诗人的挣扎。大概也是我们很多人的挣扎。
但是,诗歌并没有在v.13打住。
相反的,诗人跟智慧书中的传道者、约伯、箴言的作者一样,都知道他们活在神的世界里,深信神的公义与良善,因此就想尽方法要去明白这个与他的认知相背的现象。然后,他就在“神的圣所”里找到了答案:从神的角度,诗人看到了人的本相;这些兴隆自恃的恶人,不过就像人的睡梦一般,转眼消失,在神真实的世界里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影像。
诗人自己也因此认清自己的愚昧和无知,但是也同时看到——神却仍然“紧握着(他)的右手”,并且“要以(神)的训言引领(诗人),/以后还要接(诗人)到荣耀里。”
这是诗人的学习。藉着这首智慧诗,我们也因此能够如此学习。
智慧诗的重要,除了在于教训督责我们之外,从某个角度而言,它也“平衡”了诗篇的表述形式,丰富了我们的祷告语言。藉着它,我们除了能够感性地向神赞美称颂感恩呼求哀叹之外,我们也能相对理性地与神讲论祂的世界——包括其中的善恶美丑、思想祂的律法如何帮助我们在其中生活,并在这些诗篇的引导下,学习存心敬畏神、与神团契,也与人团契,渐渐长成一个真有智慧的人。